推门进屋,见母亲正蹲在瓷盆前和面。见我进门,母亲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说,今天烙韭菜塌包,你洗洗手,去调馅子吧,看看还要炒菜吗?
我答应一声,先把手机充上电,划开屏幕,回应母亲说,吃塌包子还炒什么菜啊,做点稀饭就行了!
看了一遍朋友圈,回复完评论,母亲已经把和好的面放案板上揣着了。等我调好馅料,在母亲对面坐下擀皮子时,母亲就开始跟我絮叨起来,我认真地听着,不时地插言,或感慨或附和,母亲就现出很开心的样子。
年事愈高,母亲越发能絮叨。很多时候,母亲就是这个样子,不管她做饭需不需要我帮忙,都会张家长李家短地把近期发生的事八卦一遍,家里的、村里的、亲戚的、道听途说的、还有看电视得来的感慨等等。在这些轻声细语的絮叨里,母亲乐呵呵地做完了手里的家务,时光也随之欢快地溜走了。
近几年,母亲愈加忘事,说过的话转头就不记得了。家里孩子多,发生过的事,母亲见一个说一次,常常分不清楚跟谁说过了。
有一回母亲跟我们说事情,刚起了头,妹妹说,你说过了。母亲愣怔,我说过了?父亲插言,你都说好几遍了,见一个说一遍,也不嫌烦。母亲无趣之余强词夺理地辩解:我说过了,就不能再说一遍吗?为了缓和气氛,我敷衍母亲说,你没跟我说过,以后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说几遍我都听着。
事情演变到最后,就成了这样的场景:跟别人说事,母亲起个头,会下意识地问,这事我说过了吗?得到没说过的答复,母亲就继续说,反之,就住嘴。跟我说事,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一件事她能重复好几遍,我只能听着,偶尔装模作样地点头,间或心不在焉地回应几句。大多数时候,我其实是神游话外,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尽管选择做了母亲絮叨的倾听者,我却不是认真倾听的态度。对母亲的絮叨也厌烦,只是勉强忍耐着。有一次母亲跟我絮叨,我又神游了。母亲话说到一半,大约是看我心不在焉,忽然问,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一愣,赶紧调整状态,假装疑惑地说,有吗?你说过吗?我不记得了,你再说一次。母亲就很开心,继续兴致勃勃说下去。
忽然之间觉得,母亲其实也是个敏感的人,她只是想跟我说说话而已,却担心我觉得烦,会引起我的反感,担心她的絮叨引起我的嫌弃,自觉不自觉地变得小心翼翼。而我敷衍的态度,对母亲热切地想靠近我的举动多么地不尊重。
细想,母亲絮叨,大抵不是想就事论事,也不是想要说法,更不是想要回应,就只是想说说话。毕竟,一周里,母亲只有周六能见到我们,也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母亲絮叨个没完,或许只是为了延长相聚的时间,多享受一会子女绕膝的陪伴时光。
我想,这世上的母子情感,大概就像互相套在一起,彼此独立又密不可分的连环扣,连绵交织,息息相关,却又各自为政。偶尔的交集碰撞,都是因为彼此对彼此的关爱。絮叨到了最后,不过是为了延长相聚的时光,只因为,我们都是彼此血浓于水的亲人,是彼此一生一世无法割舍的依仗,是彼此不能取代的唯一。(吴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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