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青草,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少年时期年复一年的割草经历,让我只要一看到那些蓬勃生长的青草,就禁不住想起曾经与小伙伴们割草的那些时光。
那时候,很多农活要靠农民的双手,和一身的力气,而耕牛则成了家家户户最大的财产与劳动工具。于是,饲养耕牛就成了庄户人的重中之重。新鲜的青草,外加饲料,是那时候饲养耕牛的普遍方式。
除了牛要吃草,家里养的羊、猪、鸡、鸭、鹅、兔子……都是要吃草的。一筐筐的青草,可以省下不少的饲料,从而减少饲养家畜家禽的成本。所以,那时候割草,实在是一件不可忽视的日常大事。而割草的活儿,一般都落在了半大不小的少年身上。因为大人们还有忙不完的农活与家事。
走出村庄,人们总能看到割草的少年们,每人一个大竹筐,握着一把闪亮的镰刀,顶着烈日而出,迎着晚霞而归。家乡的田野上,哪片土地长了什么草,哪种草牛羊最喜欢吃,他们都知道。
割草最好是在晴朗的下午。因为,下午的青草没有露水,牲口吃了不伤身体。并且,没有露水的青草相对轻一些,方便扛回家。毕竟,不是每一个割草的人,都有一辆自行车可以把草驮回去。没有车子的割草少年,只得靠自己稚嫩的肩膀,扛起那筐沉重的青草。
随着割草少年的脚步,那些冒出筐子的青草,有节律地舞动着。眼尖的庄稼人,只需瞄一眼草筐,就知道那筐草的分量,并会说出或赞许或揶揄的言辞。少年们就在一声接一声的评论中,或是开心地微笑,或是羞赧地苦笑。
那筐绿油油的鲜嫩青草,压在少年们的肩头,就像少年们当下品尝的日子一样,在真实的幸福与快乐里,也有清晰而明朗的苦涩与深沉,它压弯了少年们原本挺直昂扬的身躯;也让他们原本高昂的脑袋,不得不微微低下,以直视脚下的土地,和土地上的花草。
我从小学起,就有了割草这个任务。村子里同龄的孩子相互约上,一边玩耍一边割草,等到太阳西下,筐子也差不多满了。望着无垠的原野,和璀璨的晚霞,与放羊的老羊倌一起,听着田间的虫鸣,嗅着田野的清新,扛着略显重实的青草,一步步迈向家的方向,满载而归。那是一种简单而知足的幸福。
对很多孩子来说,割草是一件苦差事:既要辛苦地寻觅青草,还要一边割草,一边拖着草筐前行。遇到长刺的野草,诸如刺角芽等,还要遭受皮肉之苦。而被镰刀割到手指,则几乎是每个割草的孩子都会遭遇的苦楚。哭,大概是免不了的。一边哭泣,一边摘取刺角芽的叶子,揉搓好并包裹在伤口上,用手按着,是割草的少年们都知晓的止血土方。几年下来,很多孩子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都有明显的伤疤,似一枚枚勋章,彰显着孩子们的成长。
当时,野草忙着生长,以满足迎接它的一把把镰刀,和镰刀背后的一张张嘴巴。在野草来不及生长的日子里,割草的少年们跑得越来越远,他们跑遍了田野的每一个角落,将足迹一次次留在了那里。
如今多年过去了,曾经割草的少年们,已是人到中年。那些曾经被一把把镰刀收割过、被一张张嘴巴啃食过的土地上,长出连成绿海的野草,肥美而恣意,却早已无人问津。乡下的野草,长疯了,长出了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姿态。它告诉我们,那些曾经的时光,都远去了。
不过,曾经割草的经历,却于无声中,沉淀在时光的河流中,让我常常怀念那些割草的少年们,和那些有哭有笑的岁月,以及我们布满伤痕的、劳动的双手。(孙克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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