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有天,孔子和几名学生上完课后聊天,问起了他们各自的志向,其他人讲的都是家国情怀,唯独曾皙似乎有点“胸无大志”地说:“我只想在暮春时节,换上单衣,五六个朋友相约一起,带上六七个小孩,在沂河边戏戏水,在舞雩台上吹吹风,逍遥游乐之后,一路唱着歌回家。”孔子听了赞叹,“这样不错啊,我很喜欢。”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日,我也和几个朋友一起带着孩子去了一个网红村。
原本想象中的农村,不过是些池塘、村落和田野。可是到了现场,还是有点意外,这里就像一个大型的游乐公园,到处都是游人。游客接待中心的停车场里早已停满了小车,就连村口沿路的停车都排成了长龙,其中还有不少旅游大巴。再到村里转一转,满眼多是一些幼儿园的亲子旅游团。一个个打扮得像小花朵一样的小朋友和爸妈手牵着手,沿着田间小路,一队队井然有序地参观着亲子农场。环游村庄,又发现这里不仅有各种儿童体验馆,而且有民宿和农家乐,甚至还有一个国际马会。
乡村的确规划设计得很美,也不失野趣。什么是野趣?从字面上讲,就是野外的情趣。 “萧疎野趣生,逶迤白云起。”这要置身旷野里,才能感受到的。“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一滩鸥鹭,也至少在一片广阔的水域才会有。在高楼林立的“城市森林”里,即使在一个景色宜人的街心公园里,什么东西都隔着一层围栏,也难得有那种亲近大自然的感觉。
真正的野趣,是那种轻松惬意,“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也是那种沉迷忘返,“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记得我童年的时候,春天来了,田野里的紫云英长得如花毯一样绵厚,直达天际。几个小伙伴打猪草,闲了就在这花草地里相互追逐,倒在地上顺势打几个滚,开心得像一群撒欢的小猪。炎热的夏天,几个放牛娃一起,把牛都赶进池塘里,然后又一起打水战,不知不觉中就学会了游泳。秋天可以在山林里采野果,冬天可以在结着厚厚一层冰的池塘上溜冰。大人们忙里忙外无暇照管我们,我们每天都会疯玩得一头大汗,很晚很晚,才在声声呼唤中意犹未尽地回家。
长大了,我也会想,比起城里的孩子,农村孩子的生活的确要单调得多,也落后得多,可是在农村里长大的我,内心里为什么还会深藏着一种幸福感呢?也许大自然就是最好的伙伴吧,让我们在自娱自乐的疯玩中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也在无拘无束地成长中弥补了不少的遗憾吧。
在我身边有一位朋友,他一直就做着一个陪伴孩子成长的项目,每到节假日,就会带着一群孩子,到全国各地寻找最美的乡村最美的山野去疯玩,徒步山水之间,采蘑菇,捉蚂蚱,编草帽,玩泥巴,玩着即兴的游戏。在这样的游戏中,讲过的博物知识,怎么会不生动?背诵的唐诗宋词,又怎能会忘记?好玩,是孩子的天性,也是大人的兴趣所在。每次翻看他发在朋友圈里的“写真”,心中仿佛传来了山野的呼唤,让我怦然心动。
用朋友的话说,“不去撒一下野,你怎么才知道童年的美好呢?”是啊,不去撒一下野,我们又怎么才知道暮春的美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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