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的柳树从睡梦中醒来,使劲扭晃着小蛮腰,抖落掉身上经冬附着的微尘,它们做着各种动作活动筋骨,然后再来一个出彩亮相,摇头甩动它那 “及腰长发”,似是个春天里缓步走来的美女,一颦一笑是那样妩媚动人。
少年拽下一条柳枝,轻揉慢捻一阵,如给柳条脱衣服般,柳骨和柳皮瞬间分离开,柳皮形成一段绿空筒,再将一端捏扁,用指甲刮去两三毫米嫩皮,一只柳哨就像变戏法一样做成了。含在嘴中,鼓起腮帮,使劲一吹,即刻奏响一曲《春天的芭蕾》。
农人们迎着春风抽一下响鞭,大黄牛对着空中“哞哞”叫唤一声,拉着犁子在田野里耕耘。农把式手搭凉棚,看着一大片犁过的农田,脑海里翻腾出一幅画面:禾苗生长茁壮,秸秆拔节步步高,春华秋实,又将迎来一个丰收年。老农布满褶皱的脸上聚集着笑容,笑得那样慈祥灿烂。
大人忙着在山间犁地,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小孩子,赤着脚丫,一趟一趟跟在犁沟里,找寻犁出来的野蒜头。刚翻上来的土带着湿气,与旁边没犁的地,形成截然不同的色调。白生生的野蒜头,有的半藏在黑乎乎的土里,有的干脆“净身出户”,用小手捏着它干瘪的“头发”,一缕一缕攥在手中,略小的直接放弃不要,捡来捡去也能攒炒一盘的量。野蒜头也可生吃,挑那长得模样好看的,扒掉最外面一层皮,放到嘴里一嚼,清香里带着一股泥土味的辛辣,赶忙伸伸舌头,吐出唾液,算是品尝到了啥滋味。
最想从土里见到的还是茅根,遇到有茅草的地段,那些长在地下的茅根才是最爱,茅根有长有短,粗细基本一样,也是白生生一节骨一节骨,像一根根缩小版的竹子,又像是一条条小虫子。捡起后,一手捏住一头,另一只手欻啦一下,将粘在茅根上的土离掉,整条含在嘴里嚼;或有闲时间一节一节掰断慢慢品,嚼出的汁液甜丝丝的,先在舌尖上舔玩,然后“咕咚”一声咽到肚子里。
刚犁好的地很柔软,如铺在炕上的褥子一样,正是玩打闹的好场地。捡够了野蒜头,尝够了茅根,就是开始摔跤玩的时间,先撑着葫芦架,瞅准机会使个别退,然后纠缠着对方翻滚骨碌,塇地上留下各种形状的坑。
这时大人就不愿意了,扔给个筐子,撵着去坡崖上捥白蒿。刚刚还是愣小子,胳膊挎起筐子,就像被霜打蔫了,慢慢腾腾挪着脚丫离开。说是捥白蒿,其实连个弯弯镰头也没有,全凭用小指头抠。初春里的白蒿,紧贴着地面生长,还有它去年枯死的老枝护佑着,必须扒拉开才行,免不了被棘刺扎伤手指,冒出一滴滴血珠子,不算很疼,也不舒服。
捥白蒿的时候,若看见溜溜嘴手指就不疼了,这时的溜溜嘴也是刚露出个花苞来。溜溜嘴也分雌雄,雄的叫扁苍叶,雌的才有花蕾,一般是只揪花蕾吃。想吃溜溜嘴的根,那就要借助挖掘工具了,最得心应手的是小镢子,山间碎石多,不能抡起小镢子硬刨,蹦了镢刃也刨不下去。根在地下扎得很深,也不知为什么,溜溜嘴那根部明明长在地下,应该捂得很白才是,却偏偏裹了一层黑黢黢的皮,需用指甲一点点剥去才可以吃,耐不住性子的不行。
回想皆成已往的野趣,这些童年里的黑白色画面,不论经历过多少度春秋,永远储存在心里,每到春暖花开的季节,就在眼前播放出来。(宋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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