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用手摸了摸脸上的皱纹,无限感慨地说:“怎么就一脸褶子了呢?觉得自己还是个少女,爬山上树,田间疯跑,就像昨天的事一样,怎么就老成这样了呢。”
母亲临镜喟叹着,我亦感慨万千。八十多岁的样貌差距里母亲尚且这样认识自己,她心里住着的依然是那个活泼欢快的女孩子,那是我从不曾谋面的少女。
母亲生我时已35岁。从我记事起,母亲仿佛就很大年纪了,每日系着围裙在房前屋后转动,忙于家务事。只有晚上结束一天的活计,点上煤油灯,母亲坐在床边绣花或剪纸时,才会慢悠悠地讲述起她小时候的事儿,村里那条河、那些玩伴、那些小趣事——母亲小时候去私塾上学,总是不喜欢坐在教室里,满心都在山野田间。她喜欢爬树,摘榆钱和杏子,下河捞鱼抓虾。那是个无拘无束心在天地的孩子,甚至没有性别限制。那些童心童趣里是母亲少时最快乐的时光,母亲时常说起,以至于我如同经历过一般熟悉。平日里,母亲和父亲最爱说的家常也是年少时那些人和事儿,说不够、拉不完,全是少年情怀。
成长的时光,我们的记忆里母亲都是年长者。我们甚至会忽略母亲的年少。为母则刚,母性使女人变得强大刚毅,成为生命的保护者。每个母亲都曾经是美丽少女,可惜我们每个人都无法经历母亲的少女时光。幸好有照片,让我们可以从中领略一下母亲年少时的风采。 翻找母亲以前的照片,那些黑白图像里母亲年轻或不年轻的样子,看着居然很陌生,即使我和母亲的合影,看起来也是陌生,对自己陌生,对母亲亦陌生。在当年的时空里我们在一起亲密生活,在今天的目光里却显得那么遥远。时间无情,甚至人的记忆也留存极少,即使照片为证,也依然陌生。哲人说,人,只有此时此刻。确实!
母亲今年86岁了,身板溜直,走路带风,说话快言爽语,按流行的说法就是很“飒”。她每天坚持锻炼身体,每天剪纸,各种小动物花草在手中转动生光,这是母亲的两大爱好。每周末去看望母亲,母亲像个孩子一样展示着她的一周作品,然后让我用手机拍一拍,还会夸夸自己。 (李 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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