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喜欢冬天,冷。
小时候的冬天好像格外冷,雪也格外大。早上打开房门,过膝的雪堵在门口,这样的情景常有。院子里,堆在树下的雪,十天半月不变样。不像现在,难得下一场雪,一眨眼工夫就成了地上的水。那时常常是上一场雪还没有化完,又来一场雪。有雪才像冬天,没有雪,冬天像什么样子呢。还有冰花,玻璃窗上每天都有,天天不重样。要想看看窗外,得趴在窗子上哈气,半天才能在冰花上哈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孔。这样的冬天,几乎家家户户都烧火炉。
我家的火炉在爷爷住的屋子里。火炉烧煤,每到冬天,父亲就买来两推车煤粉(煤粉是把煤块挑拣出来剩下的,最便宜)。煤粉没法直接烧,需要做成煤饼才行,做煤饼是我们喜欢的。
做煤饼,一般在初冬,找个晴朗的天气,在院子里找一块平整向阳的地方,扫净,把煤粉与粘土按比例混好,调煤土也有学问,煤粉放多了浪费,煤粉放少了煤饼就不容易燃。这个比例大哥拿捏得最好。把煤土混合好,用撅头在煤土堆中间勾个坑,然后往坑里倒水,边倒水边搅和,等搅成煤糊糊,就在地上摊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煤饼。煤饼有一指厚,用铁锹刃在煤饼上仔细的横着画几道,竖着画几道,大煤饼就被切成许多巴掌大的小煤饼,我和弟弟喜欢用长长的枝条在每块煤饼上写字。有一年,我俩把全家人的名字写在煤饼上,被姐姐狠狠地骂了一顿,说死了的人才把名字烧掉,吓得我和弟弟赶紧把煤饼上的名字划掉,心里惴惴不安了好久。
煤饼要在院子里晒好多天,等煤饼干透了,就一块块地收起来,码在窗子下,用塑料布盖起来,等着冷天烧。
冬天里,父亲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爷爷屋里的炉子生火。生炉子是个技术活,弄不好,烟满了屋把人呛个半死也不一定成功。而父亲却总能一次成功,一点烟也没有。父亲先把炉膛清理干净,用麦草点着火,放进炉膛,再放木柴,等木柴燃着了就在木柴上放煤饼,一会炉火旺了,屋里一下就暖和了。火炉早上生起来,一直烧到晚上,晚上睡觉前封炉,等封炉的煤饼烧完炉火也就熄了。
白天,由爷爷照看火炉。爷爷坐在火炉前,火炉上放一个铁皮水壶,壶里装满了水,呼呼地冒着热气。火炉旁有个小方桌,桌上摆着一个白瓷茶壶,四只茶碗,茶壶肚子上画着一株墨色兰花,壶盖用细绳与壶把系在一起,壶盖上的气孔因为有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茶壶里泡着大叶茶,爷爷右手提壶左手端碗,茶壶微微一倾,茶水就进了茶碗。等到了做饭时间,炉子上就会有一个带盖的黑色砂锅,砂锅里或炖着白菜粉条,菠菜豆腐,或炖着萝卜条,土豆块,一直咕嘟咕嘟叫着,菜香味从砂锅里钻出来,慢慢弥漫了整个屋子。
开饭了,砂锅就放在桌子正中间,砂锅里徐徐冒着热气,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爷爷端着他的酒杯,我们吃着或软或酥的煎饼。
哪个季节能比冬天更温暖,这样的冬天谁能不喜欢。(石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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