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东南隅有一处水湾,所谓湾:就是像碗一样盛着水的大坑。童年记忆中,对水湾的印象非常深刻,感觉湾中的水格外清,草那么绿。
春光明媚,碧空尽洗。水湾畔那几株垂柳,柳枝间已悄然吐出新绿,伴着和煦的风儿吹拂,抑或春雨滋润,一时间,又见绿树葳蕤,丝丝垂下的柳枝倒映在水中,宛如貌美少女的飘飘长发,将水湾点缀着美丽如画。
谷雨过后,庄稼人情不自禁地随着活动有些劳累的腰肢,种下一年的希望。他们肩挑水桶,来到水湾畔,猫腰将水桶放入湾中浸满,扁担下那“吱呀”“吱呀”的声响印在耳鼓,走进田野,在拢起的畦埂上挖个“凹”倒入水,将红薯苗的根部覆盖。春日里,水湾给庄稼人带来了良田灌溉的便利。
夏日,湾中水的温度已适宜下水游泳,玩伴们望着一湾池水,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脱光衣服,扑通扑通一个个跃入湾中,喊着叫着闹着,扎猛子潜水,还玩着有趣的“打水仗”游戏,欢乐充满了整个湾。一阵过后,又来到柳下,猴儿似的爬到树上,半躺在枝桠间,吹着柳哨,用柳枝编织的帽子戴在头上,煞是得意。暑假期间,玩伴们每每听到柳枝上悦耳动听地蝉鸣,便迫不及待地跑到生产队的饲养场,在大黄牛的尾巴上掠取尾丝,用自制的工具套取金蝉,此时,金蝉在玩伴的手中没有了飞翔的本事,挣扎着试图摆脱对它的束缚。
入夜,月光下,水湾畔绿树成荫,夏日里的微风吹拂着柳枝,给人的感觉淡淡的,却有着沁人心脾的透爽。吃罢晚饭,大人们拎着板凳聚集在水湾畔的树荫下,摇着手中的蒲扇,兴致地聊着近日村里发生的一切,玩伴们聚拢在大人们的身旁听得津津有味。
秋日里,水湾潋滟。田野里那一株株茂密的苘麻成熟了,庄稼人用农具将苘麻运至水湾畔,捆实打牢,放置湾中,用石头压实。沤泡过后,水湾畔聚集了扒苘麻的人群,人们忙碌着,将扒好的苘麻晾晒,然后再加工成麻绳。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洁白光滑的冰面已成为玩伴们争相玩趣的好去处,一有空闲,便来到冰面上,一人手足舞蹈地滑来滑去,抑或两个玩伴前滑后推,有时因不慎摔脚,会跌个大跟头,只管一股碌儿爬起来,在玩伴的哄笑声中继续滑行着,对滑冰的兴趣从未减少分毫。寂寥的冬日里,整个冰面像个有趣的运动场,充满着欢声笑语。
岁月蹉跎,花开花谢。几十载逝去,老家的水湾早已荡然无存,在那片土地上矗立起一座座崭新农舍。如今居住城里的我,每每怀想儿时在水湾畔发生的一切,心底里涌起了无尽的遐思。(张洪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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