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润屋,德润身,文化人。
前面两句六字是四书之一《大学》里的话,是儒家经典之言,最后一句三字是我四十几年来的感悟之语。
我最早接触的读书形式是听“说书”。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四五岁左右,晚上跟母亲去村大队部的院子里听“说书”。记得说书人不时舞动着一把鹅毛蒲扇,面前摆着一张三抽大桌,说的内容是《杨家将》,模糊之中对杨六郎、寇准、焦赞、潘仁美、王强谁忠谁奸、谁文谁武、谁谋谁战等略有印象。说起书来语调或抑或平或扬,语速或快或慢或缓,有时声若洪钟,有时细言细语,有时南腔北调,顿挫迟疾把握得恰到好处,故事性强,幽默风趣,引人入胜。战马嘶叫、马蹄声脆、马蹄声急声缓的“得得得得”的声音,真是惟妙惟肖,足可以假乱真了。引得我们这些顽童径直跑上前去,在一片笑声中学他的腔调,模仿他的声音,比划他的动作。常想起说书人的几句经典的词句: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尖刀;青山不老绿水长流;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官大生险树大招风;夜长梦多迟则生变;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等等。清楚地记得说书人教我们学火车刚启动时鸣笛声音、喷气声音的变幻,车轮行进时始缓后急的动静。写到这里,如醍醐灌顶般猛然明白过来的是,我教我的一双儿女模仿马牛羊虎狗鸡等动物的声音、火车的声音,不就是来源于此吗?正当听得“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紧急紧要关头,下面人听得如痴如醉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只听见“啪”!干脆刺耳震耳欲聋的一声重响,一声醒木万人惊(“惊堂木”),说书戛然而止,在听众瞠目结舌中猛得来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观众只得在一片“啧啧啧啧”声中意犹未尽地四散离去悻悻而归。说起报酬,当时村里好像也付不起钱,基本是最后一晚说书之前,乡亲们你家小半簸箕面粉,我家小半簸箕大米,他家小半簸箕豆子而已。只要是听过一次说书的,竟然没有一户人家逃避,只是多多少少的罢了,说书人千恩万谢。现在,除了电影电视剧里面模模糊糊的茶馆中说书的情节,有多少人还记得或者怀念过说书呢?
每次听说书大概只有三四个晚上的光景,社员们白天下地劳动,晚饭后听听说书,权作是一种休息一种消遣了,因为需要每家每户的支付报酬,在那个吃不饱肚皮的年月,自然是不能够听得长久。既然入迷了,没有办法了,我只能是“霸占”了家里桔黄色的“喇叭匣子”,也就是收音机。记得儿时,我们在老房子的西屋住,父亲当时在厂里上班。一家人期盼的,是父亲平平安安的同时,能给我们买回点好吃的东西。因为那时父亲单位福利不错,每年冬天能分两筐“红富士”或者“小国光”苹果。每天晚上,我都是六点就上炕,躺在靠近窗户一侧的被窝里,嘴里啃着苹果,静静地期待着第一个节目“小喇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对学龄前儿童广播”,接下来就是童声稚气的“哒嘀哒,哒嘀哒,小喇叭开始广播啦”。第二个节目是六点半开始播出的评书,尤其是单田芳播讲的《西游记》,是我每晚理所当然的必修课程,让我听得着实是入迷了,成为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事情,每每听起来那个兴奋劲儿简直没法形容,的确曾有过一日不听如隔三秋的感觉。“上回讲到孙悟空……”单田芳富有磁性的抑扬顿挫的男中音让我隔了四十年以后都觉得恍如昨日记忆犹新。以后又陆陆续续地听单田芳播讲的《水浒传》、袁阔成播讲的《三国演义》、刘兰芳播讲的《红楼梦》等等。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接触四大名著。几年之后又听了王刚绘声绘色播讲的长篇小说《夜幕下的哈尔滨》。
热爱是最好的老师,评书和“小喇叭”两个节目成了我童年精神与文化生活永远的美好回忆,它伴随着我的成长,滋养着我刚刚萌芽刚刚分裂出来的文学细胞。能够培养起读书与写作的爱好,离开了故乡的黑土地,命运因为读书写作而改变,大概就是因了文化的力量吧!(于光杰)
淄博市精神文明建设委员会办公室主办 鲁ICP备07006879号
版权所有:淄博文明网 未经授权禁止复制或建立镜像 地址:山东淄博市张店人民西路24号
(浏览本网主页,建议将电脑显示屏的分辨率调为1024*7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