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记忆的时候起,我家灶台的墙壁上就常年贴有一张红红绿绿的画,画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像神仙一样的人。从母亲嘴里知道,这是灶神,负责掌管凡间的百姓生活,每年的腊月二十三即小年这天,要上天庭去见玉皇大帝,汇报一年来百姓的表现。所以,每逢小年,母亲总要把旧画撕下来烧掉,再贴上一张新的,并供奉新的食物,其中糖瓜是必有的,目的是让灶王爷在玉帝面前多多美言。
灶王爷去天庭汇报工作去了,凡间的老百姓们便开始忙年了。
盼年,曾经是无数人的心理期待,过年,更是一种奢侈的记忆。在物质生活极度贫乏的年代,只有过年能给人暂时的满足和精神的安慰,使人品尝到活着的幸福感。最奢侈的当是除夕了,不仅可以吃到炸肉、水饺、年糕等美食,听到响彻云霄的爆竹声声,看到灿烂的烟花,还能有一点压岁钱。最热闹的当是大年初一,穿着新衣服,跟着大人走街串巷的拜年,每到一家,都会听到舒心的话,收到美味的糖果,一整天口袋都是鼓鼓的,心里也鼓鼓的,总是禁不住会感叹:过年,真好啊!
鲁中地区年后有走亲戚的习俗,在交通极不发达的年代,亲朋好友的情感却发达至极,人们挎着篮子,带着馒头和点心,笑呵呵地走在路上,有极少数骑大金鹿自行车的,前边坐一个小的,后边坐一个大的,在当时已经是令人羡慕的贵族了。冰天雪地之中,来来往往的走亲戚大军,似有朝圣之感。
在我的家乡淄博张店,年戏也是少不了的。村里会在一块空地上扎起戏台,一些戏迷穿上戏服抹上油彩,演出一些经典剧目。我的父亲负责京胡伴奏,每当演出时,我都会坐在台下静心看戏。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知道了《苏三起解》《四郎探母》《铡美案》等传统京剧,知道了《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等现代京剧。一出出的年戏,让我喜欢上了雍容华贵的国粹,因而更加爱上过年,好像有了京剧,年也变得高贵了许多。
如果说看戏是年中的一道风景,那么元宵节当是年上天赐予苍生的最后一道圣餐了。甜甜的元宵固然令人回味无穷,而早些时候在张店中心路段闹元宵的情景才是最有年味的。
俗语说“正月十五雪打灯”,在我的记忆里,就有下大雪的元宵节。即便如此,人们依旧狂热。中心路两旁的树上挂满了五光十色的灯泡,一辆辆的彩车缓缓驶过,奇绝高跷、漂亮芯子、趣味旱船、吉祥舞狮等,在飞扬的雪花中显得迷离而神幻,令人心旷神怡。整个路段围得水泄不通,男女老少兴高采烈,唯恐看不见,有站在凳子上的,有攀在墙上的,有骑在大人脖子上的孩子。只要能看见风景,真是什么办法都用上了。每年一次的元宵盛宴,给年画上了完美的句号,同时也给人们留下了回味与期盼。
时光进入21世纪,年已经远远超越了传统,具有了与时俱进的内涵与形式,曾经的奢侈感早已荡然无存,那些关于年的遥远而又美好的记忆只能在梦里重现了。(张店区第八中学 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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