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刚下过一场急雨,空气清新透亮。红通通的夕阳斜照在路边的小石桌上,星星点点的光晕就像闪闪发光的金网,笼罩着梧桐树下两位正在下棋的老人。
“将!”一位老人边吆喝边“哐”地一声把棋拍在石桌上,兴奋地手舞足蹈。
“哎呀,失误,失误。我的棋本来是要放在这里。”对面的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放下的棋又拿起来放在另外一处不会被“将死”的地方。
“你看你这人,怎么能悔棋?输了就输了,再来一盘不就行了?”赢了棋的老人不满意地嘟嚷着。
“就这一回,就这一回。”输了棋的老人低声下气地说。
“好好好,就这一回啊,不许再悔棋了。”赢了棋的老人慷慨地挥了挥手。
石桌再度恢复平静。两位老人又开始你一棋我一棋地下起来。
望着他们在落日余晖中挥舞着的手臂,内心竟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动。棋下到了这里,也许才算真正悟出了棋道的境界,因为他们愿意同别人也愿意同自己和解。输或赢都没有关系,这次不行,可以再来一次。
而有些人却不是这样,哪怕是一根头发丝大的事情,也要争他个你死我活。本只是一场游戏,却非要演变成一场争斗。
记得有一次参加聚会,包间已经全被预定,我们不得不转到一楼大厅。宽敞的大厅里,只有几位年轻人在打扑克。他们毫无顾忌地你来我往,扑克摔得震天响,吆喝声大得盖过了汽车的轰鸣声。
朋友觉得有点烦,想去劝他们声音小一点。我赶忙拉住他,指着其中一个人说:“你看,他看着对方的样子,就像杀红了眼的凶徒。咱们还是不去招惹他们了吧。”话音刚落,让人惊诧的一幕出现了。那个涨红了脸的人竟然一下摔了扑克,撸起袖子扑向对方。
“你他妈的竟然敢骗我。”他瞪着眼大喊。
“咋地,就你能赢?输了就怨别人?”对方也以眼还眼,毫不退步。眼看着都不认输,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发展到拳脚相加。
桌子被掀翻在地,扑克被撒得满天飞,屋子里的东西被扔得一片狼藉。
朋友们赶紧从两边拉着势不两立的两个人:“都是朋友,打个扑克,至于嘛!”
我不禁哑然,为了争个输赢,坐下之前还朋友相称的人竟然会大打出手?
是呀,“打个扑克,至于嘛。”输了不会失去什么,赢了也不会得到什么。可两个打扑克的人最终却打在了一起。在他们心里,也许打的不是一场扑克,而是一次战斗。
纵观各种争斗,皆由小事而起。本是无关大局,最终却因此或伤或死。他们总觉得让步了便是失败,却不懂得,能够与别人和解的人才不会因小失大,反而会得到更多的人生乐趣。
其实,我们不只需要同他人和解,还要学会同自己和解。
阿聪曾是我家的邻居。四十岁左右,人胖胖的,个子不高,但精明强干。偶尔会见他把出租车停在楼前,但我们却不常碰面。因为他总是早出晚归,常常是我们要出门上班了,他刚刚停车回家。
一次,因为有事耽搁,我走得有点晚了。刚出楼门,便见他捂着胸口坐在楼前的木凳上,很痛苦的样子。我赶紧问:“怎么了?”“没事,胸口有点疼,休息一会就好了。”这时,他的妻子从楼上下来,一边搀着他上楼,一边埋怨他说:“不让你接那个单,你非要接,看看你累的。咱不赚那个钱,也别累出病来啊!”阿聪不耐烦地打断了妻子的话:“就你能唠叨。那么大一单活,不接下来多么可惜!”
不知那次两人最后有没有去医院看病。但不久,却听到一个噩耗,阿聪凌晨三点在等客的时候,因心肌梗塞猝死在自家车上。
他的妻子哑着喉咙跟每一个见到的人重复着:“都是累的呀!不让他那么累,他死活不听。他这走了,可让我怎么活?”
看着阿聪的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不免让人唏嘘。
有时,逼得自己太狠未必是一件好事。漫漫的生命征程中,也许我们更应该学会同自己和解,为压力倍增的心脏留出一点可以喘息的空间。
学会和别人和解,我们便能笑看得失;学会和自己和解,我们便能活得从容。人生虽然不是一盘棋,不能随意悔棋。但只要生命还在,我们便能从头再来。(高青地税 李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