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博黄河修防处最后一台手动打字机
淄博黄河修防处第一台四通打字机
淄博黄河河务局现在的办公环境
当一张张陈封已久的老照片映入眼帘,照片上那斑驳的印迹记载的岁月流年,再次清晰地流淌在眼前……
我是穿着红棉袄绿棉裤,背着简单的行囊,在1988年的最后一天,从相距几百公里的小山村走进了黄河岸边那个叫“高青县黄河修防段”的陌生的院落。当时院子里一众陌生的人们正在欢天喜地地举行着一场热火朝天的“庆元旦”体育运动会,人们都在全神贯注地呼喊着、围观着一场拔河比赛,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小小的陌生的我。后来,有个秘书股的领导知道我的来历,把我领到办公室,就算报了到,我的工作时间是1988年12月31日,为此还多发了半个月的工资(一上班的我一下就领了一个半月的工资一共119.5元,那是我长到那么大拿过的最多的钱)。
于是,我成为我们家族中的“黄二代”,从此,沿着勤劳善良的父辈的足迹,开启了我的治黄生涯。
我的治黄工作中的第一个岗位是修防段工会会计。每月的业务就是到财务股按职工工资总额的2%提取工会经费,提取的工会经费按5%上解县总工会,35%上解省局工会,60%留存本单位工会作为会员活动经费。当时工会还设有职工“储蓄金”,就是每人每月存2元钱作为“互助基金”由工会统一管理,哪位职工家中有事急需用钱,可以在200-500元范围内由工会主席或单位领导批准,向工会互助金中临时无息借钱应急,在一定的时间内必须还清。工会经费和职工互助金各有一本收支流水帐,职工储蓄金是个人台帐,每本帐本的每笔帐目都要清楚地记录核对,这就是每月程序式的必做的业务工作。平时还负责工会图书借阅管理、职工活动室管理等工作。我每天提早到办公室打扫卫生、打开水,认认真真地完成每件简单的事务。
1990年3月,因行政区域划分,成立了淄博黄河修防处。当时办公室的文印工作量一下增加,需要配一名打字员。那时的工会是被人们说成“工会工会,吃饱了就睡”的清闲地方,所以领导觉得年纪轻轻的我在工会发挥作用也许不如在办公室大。
于是,我走上了治黄工作中的第二个岗位,从工会调到办公室当打字员。那时用的是一台手动打字机,分为三个部分:滚筒、铅字盘和机头。打字机上方的滚筒是用来卷放蜡纸的。蓝色的专用蜡纸是由棉纺纸覆上一层石蜡制成的,下面垫着一张带有坐标细格的纸,打字前将蜡纸先安装在滚筒上。滚筒下面有一个铅字盘,字盘中的铅字大约有2000多个,分为三个区,中间为常用字区,二边为非常用字区,每个字都是特殊的倒置反写字,按汉字偏旁部首依次排列,还有一些生僻字是放在二个备用的木盒里,现用现找,用完后再重新放回备用盒里。铅字盘上装有轨道,前面有一个手柄,用右手的姆指、食指和中指握住打字手柄,就象电影里看到的发报员手握发报键那样的。用手柄拉着圆筒在字盘上上下左右自由地走动,按照文件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在字盘上找,找到后一按手柄按钮,机头带动打字锤“啪嗒”一声,倒置反写的铅字被敲打到蜡纸上就是一个清晰的正面字印迹。要准确快速地打好字不但要找字快,看字准,还要记忆好,动作麻利,操作熟练,更要认真耐心细致,有时一篇长文件要打许多页,甚至需要几天时间,如果错漏一半个字可以用那种散发着浓浓化学气味的涂改液先涂改了,再用嘴吹干,重新对准位置打上正确的字就好,但如果错漏一句话就完蛋了,整页纸要重新打印。有时遇上不常用的冷僻生字,还要在备用字盒里找到,用镊子夹出来,放进铅字盘后再打。最恼人的是遇到连备用字盒里也找不到的字,只好先空格,作好标记,打完一页后取下来用蜡板笔手写上。
每天就这样机械地一遍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啪哒、啪哒……一个字一个字地找,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一张纸一张纸地换,一篇文章就这样打成了蜡纸文件。打好的文件送交撰稿人校对后,撕下蜡纸底下的衬纸,夹贴在油印机的网页下面,把那种又稠又黑、散发着浓浓汽油味的油墨调均,用手推胶滚沾均油墨,在油印机网面上力度均匀地推一下,下面的白纸上就印出了一页清晰的文件,然后抬起印刷网,将印好的纸张揭过来,继续不断地重复着这个机械的动作,上下翻动印刷网和纸张,一次次推动油墨胶滚,每页文件印多少份都是用嘴当计数器数着的。
手动印刷是个力气活,又脏又累,右手一遍遍地推动粘粘的油墨胶滚,左手则一次次地掀起和放下印刷网,一页页地翻动纸张。每张蜡纸处理好了最多能印1000张就要报废,再印就会出现蜡纸折皱、漏墨、字体变形。有一次,有份宣传材料要印上万份,光蜡纸就打印了几十版,站在那一张一张手推印刷了几万份的材料,握胶滚的手上磨出了一个大大的水泡,直到印完才发觉疼痛,右手臂都抬不起来了,停下来腿也快不会走路了。手工打字、印刷虽然很苦很累,但每每面对一份一份印刷装订整齐的、散发着浓浓油墨气息的文件时,心里的成就感就油然升起。
那时的文件都是手写稿,有的字好认,有的字实在认不出来就跑去办公室找到写文件的人问清楚再跑回打字室继续打。那时住的都是平房,我几乎不会走路,一起脚就蹦蹦跳跳地跑,这个办公室那个办公室都是跑着进跑着出,天天忙忙碌碌,快快活活从不知道累。那时候大家好象基本没有节假日星期天,单身职工们工余后最大的娱乐要么凑到工会看金庸的武打电视剧,要么去黄河坝头观落日彩霞,要么去黄河滩摸知了猴……在那种精神和物质都匮乏的年代,人们却知足地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些简单的日子,把每天的生活都过得那么踏实那么满足。
1991年春天,单位决定投资购买微机打印机,以提高办公效率和文印质量。考察联系好以后派我到淄博科技公司,专门学习微机打印机的使用和五笔字型打字就学了两周。当办公室领导亲自到科技公司拉回那台价格一万三四千元的微机打印机时,从此结束了机械打字的历史,那台手动打字机永远退出了历史舞台,结束了它的使命。
那台“四通”专用打字机,配了一张专用微机桌,一套微机系统包括三大件:主机、显示屏和打印机,主机放桌上,显示屏放主机上,显示屏上还罩了一个防护网,据说防尘防辐射。这在当时是最了不起的自动化办公设备了,大家都很重视,领导亲自安排人做了一件金丝绒罩布,每次用完了都要用布罩起来防灰尘,地面铺了地板革,配备了除湿器,布置了专用微机室,把这台微机重点保护起来,非工作人员是不允许随便进出打印室的。
那时没有专业人员,对微机系统根本不了解,花那么贵的钱买的微机主机连硬盘都没有,主机上只有两个插槽口,每次开机使用3.5B盘启动开机后,进入主菜单,编辑文档,然后用格式化了的3.5A软盘储存文档,我在每张软盘封皮上都标注使用日期、文件内容,有时保存不好就会打不开,并且几乎无法修复,储存的文档也一并消失,每每都会无限懊恼。B盘启动软盘也会经常坏,坏了就要从高青县刘春家到淄博科技公司重新拷贝份。
四通打字机用的是色带打印,不利于长期保存,当时除了打印少量的文件直接用四通打字机打印外,其它的还是打在蜡纸上,仍然用油印机油印,劳动量并没有减少多少,但文件质量和美观度比以前大大提高了,整篇文件不仅不会有错落不一的字型甚至手写的字体了,而且文件标题可以选择与正文内容不同的字体字号,机器排版也更整齐美观。遇上多版印刷份量大的材料,不需要重复打字,只要重新打印一张蜡纸继续印刷就好。油印机其实也经历了从手推油印机到手摇油印机再到电动油印机的演变,好象直到2000年以后,单位购置了多功能复印机,才彻底结束了油印文件的历史。后来,各科室慢慢地配备了微机电脑,所有文件都是电子稿了,打字员的任务只是负责排版印刷。再后来,实行了无纸化办公,所有文件都是网上签发,流程处理了……
我是1994年3月开始在办公室从事文秘管理工作的,后来又调到人劳科、党群办等不同岗位工作。那四年的打字员经历,是我最辛苦最难忘的一段经历,也是让我积累经验磨砺成长的一段经历。因为打字时认真地阅读每一份文件,经常会找出文件中的错别字、病句,每次我都会主动去征询办公室主任,询问他怎么处理,那时的老主任非常欣赏我的勤奋好学,说从没遇到一个象我这样的打字员,能帮助起草文件的人找出文稿的错误,后来甚至他在起草文件时一时斟酌不定的词语或句式还会找我交流。也是因为那段经历,让我积累了撰写各种公文的经验,为我以后从事其他管理工作奠定了好的基础。还有一个经验就是让我学会认识每个人的字体,我其实是一个标准的“脸盲”,陌生人见几次面人家认识我我经常不认识人家,但我对字体特别敏感,谁的字只要我打过一次,第二次一眼就认出是谁写的,也算一特异功能,哈哈!
有人说,人们声称的最美好的岁月其实都是最痛苦的,只是事后回忆起来的时候才那么幸福。虽然回想那段经历没有感觉多么痛苦,但幸福却真的是满满的……
岁月匆匆,时光荏苒,转瞬已是28年间。当年的工作生活环境几经变迁,我的工作岗位也几经变动,当初那个如葱的少女,也已步入了中年。而我想告诉年轻一代的孩子们的是,无论时光如何流逝,容颜如何改变,时代如何进步发展,那一成不变的永远是黄河精神的代代薪火相传啊!(韩梅 摄影:宋加明)